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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罩房的大青磚被人粗暴地起開,氣喘吁吁沖進來的左朗吃了滿嘴飛濺的灰塵,他趕緊重起青磚,一骨碌從頂上跳下去,大喊道:“閻宸!你給我站?。 ?br/>
    閻宸提著大劍在手中轉了兩圈,褪去平日吊兒郎當的飛揚跋扈,眉眼沉靜時竟是幾分如狼一般的兇戾,回頭看一眼左朗,一言不發地繼續往前走去。

    左朗躍下石階幾步趕上,進了軍營,第一次見到這般有些空蕩的景象。

    自從壽州軍大營敞開后,雖然每日鐵馬堂都會輪流去地上操練,但一次能去的畢竟有限,留在地底下的還有大半,然而現在這綿延無邊的地底下只有不到一半的人。

    長明的燭燈冷了色調,映在一張張因長期待在地下的人臉上顯出慘白,大家似是也發覺了幾分不對勁,見了閻宸都紛紛看過來。

    左朗拽住閻宸,低聲道:“堂……宗世曜既然給你送信,此時指不定已經知曉你的動向,鐵馬堂被搬空了一半,你硬碰硬不過是成全自己的忠義,但你別忘了,鐵馬堂存在的意義是什么?殿下還在壽州沒走!”

    閻宸眼尾斜瞥一眼左朗,道:“是,殿下還在壽州,所以你要給殿下一個空殼?”

    兩人在這邊神色凝肅地竊竊私語,那頭軍士們縱使心里驚疑不定,但在閻宸走過來時仍是訓練有素地站好。

    校尉的階品比副將低了不止一級,下邊有右果毅都尉在,另有一個別將和長史在,怎么也輪不到他左朗站在閻宸身邊,但他不敢走開,生怕這位副將一個沖動做出無可挽回的事。

    閻宸把重劍往地上一杵,寒鐵敲在泥石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引得在場之人跟著心口一震,他掃過面前的軍士,嗓音自丹田而出,有氣吞山河之勢:“我出身北境閻家,成宗朝時突厥來犯,邊關告急,閻家一門五子戰死沙場,我是閻家留存至今唯一的血脈。”

    鐵馬堂中諸人的來歷,平時若是自己不說,那便只有去名冊上看,而閻宸這樣的身份,名冊上也不是誰都能看到的。

    北境閻家,縱使那次突厥來犯至今已過七十載,物換星移,時過境遷,但提起這四個字仍是無人不曉。

    史書上記著成宗在閻家滿門忠烈埋骨黃沙后說過的一句話:“閻家之后,再無將門。”

    大齊四境守軍起初由開國將門鎮守,但短短幾十年,這些將門陸續凋敝,成宗朝后,最后一個開國將門閻家也退出了四境守軍,大齊始設都護府,由朝廷派都督前往駐守。

    至于四境守軍外的將門,他們無兵可領,虛有將門之名,領著厚祿,死于安樂。

    故而成宗將閻家說做最后一個將門并無不妥。

    在所有人眼里,閻宸是個很奇怪的人,他是滄溟閣在某一年突然送來的,不像亡命徒,也不像無家可歸之人,現在他自己說起這不一般的身世,著實叫人震驚呆愣。

    閻宸一雙眼睛生得好看,眼角開闊,卻又在眼尾收得恰到好處,再寬一分都是過了,既能流出疏狂張揚,又能斂出敦肅深沉,說道:“閻家已亡,我承蒙先帝和瑞陽長公主遣人教導,得以重拾祖輩舊業,此生早已將性命交托于滄溟閣?!?br/>
    “我不知道你們是為了什么來這里,或許是為了能吃一口飽飯,為了逃過追殺緝捕,又或者只是為了能在一個地方得過且過地度過一生。人各有志,外人無可置喙,但今日我想大家給我一個深思熟慮后的答案?!?br/>
    “鐵馬堂堂主宗世曜,你們都認識的人,他想帶著鐵馬堂去西南安營扎寨,稱霸一方,與朝廷對抗。”閻宸把每一個字都咬得極重,說一截停頓一會兒,“可能這樣說大家還有點沒明白,那我就說得直白一些——

    宗世曜,想滅忠義,當叛徒?!?br/>
    左朗看準時機,從懷中取出那封還沒燒掉的信,正是宗世曜送來的,一言不發地遞給閻宸。

    閻宸這會兒倒還算機靈,默契十足地接過那封信丟給右果毅都尉常澤,朗聲道:“我之前也不知宗世曜是什么人,他今日給我送了這封信才看清此人真面目,大家傳著把這封信看了,就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