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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風吹開半掩著的窗子,吱吱呀呀的聲響引得江鶯濃看了過去,她關了窗,一雙手已凍得有些發青。

    鄧州被困幾個月,到而今已是捉襟見肘,存糧所剩無幾。入冬以來,炭火沒地方可換,成了稀缺之物,侯府并幾家富戶拿出貯存的炭火留給了軍營,侯府里除了身體不好的江鶴軒屋中燃著炭火,其他人都沒了這個資格。

    守城之戰已是第十日,護城濠被敵軍用石塊填平,羊馬墻在最開始幾天里每日要易主十余次。

    五日前敵軍翻過羊馬墻,逼近箭樓。

    為節省箭矢的消耗,箭樓內的攻勢不得不減弱,三日前敵軍靠著不要命的強攻奪下了箭樓。

    因只在羊馬墻一帶有交鋒,鄧州軍死傷堪堪過千,敵軍久攻不下,又在三日前用堆疊尸體的方法攻下箭樓,死傷三千余人,這兩日正在休養生息,等待甕城內的決一死戰。

    江鶯濃疲憊地撐著妝臺,三日前她親守箭樓,被攻下時撤退不及,手臂上留了一道刀傷,但她沒有時間休息,甚至沒有時間好好處理傷口,此時的臉色呈現憔悴的蠟黃,唇上失了血色,眼角折出蒼老的細紋,臉上還有被火油煙塵熏出的痕跡,似乎怎么也洗不干凈。

    江鶴軒早上搖頭嘆道:“若沒有援軍,鄧州是不可能守住的。娘娘,別撐了,這樣太苦了?!?br/>
    鄧州軍的每一個人都心知他們已是甕中之鱉,沒有援軍,只有死路一條。

    她又何嘗不知道?

    可她不得不苦苦撐著。

    這是屬于皇室的骨氣,是為了系住百官和天下百姓向著孟齊江山的最后一根線。

    有內患奸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皇室早已不戰而降,放棄了所有臉面和根骨,失了民心,那之后的路,就算皇室還有百萬強兵,亦是枉然。

    她是大齊開國一品軍侯的嫡系后人,是先皇的中宮,是皇帝和襄王的母親,她必須要做鄧州城的罪人。

    妝奩下壓著兩封信,她已拆開看了許多回,這會兒還是禁不住從底下抽出,展開把每封都瞧了一遍,白紙黑字在眼前漸漸模糊,像是看見了那些時不時就會入夢的畫面。

    她看見她的霜兒扎著雙髻滿院子亂跑,白衣裳上落滿泥點,又是翻跟頭又是舞大刀,宮人們都嚇壞了,小公主卻笑得前仰后合,蹦跳著叫她“母后”,來她面前顯擺一番自己的功夫。

    可是轉眼間,霜兒就成了床上那具僵冷的尸體。

    她又看見小六背著她藏小零嘴,讀書也從不肯用功,先生隔三差五便要去找孟堰告狀,說六皇子成日瞌睡,六皇子今日又沒背熟文章,六皇子字也寫得不像樣子。

    所有人都為他著急,只有他自己最是樂在其中,可她的小六現在再也快樂不起來了,她恨自己未好好引他上進,又恨自己總是罰他抄書,收走他的零嘴,沒讓他玩得盡興。

    小六膽小怕事,做錯了事還喜歡拉上五哥一起擔著,他的五哥每回都護著他,他的五哥……

    江鶯濃怔怔看著鏡中的自己落下了淚,她此生最對不住的便是這個養子。

    “霜兒已去,滄溟閣的閣主自是要換人,幾個哥哥出身低了些,朕與靈萱不愿他們接手,思來想去倒是陳貴妃的五皇子合適些,就放在皇后這兒養著?!?br/>
    孟堰丟下這句話便讓人送來了四歲的五皇子,小小的孩子手里抱著個小瓷娃娃,怯怯地看著她,見她不甚開心,小心翼翼地拽她袖子,“母后不要生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