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才下了小雨，夜里又刮起冷風來，余澈從李旭那里回來，一路上被吹得骨頭生冷。

    新區與老城區中間那條岔路口割裂出兩個迥然不同的世界來，身后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路的對面像是靜止不動的畫面，幽暗昏黃的路燈下看不見一個人影，別墅群里亮著燈的那些屋子像是殘缺的拼圖板上僅剩的幾塊，孤獨而又長久地定格在那里。

    余澈讓著蕭瑟的景象催得不自覺加快了步伐，穿過沒有紅綠燈的路口時差點讓車給撞了，也不知道車主是一時心大，還是平時就習慣不好，夜里開車竟然沒打燈，幸好車速不快，兩人又剎得及時，才沒出事。

    這下車主才意識到開車燈，在余澈退讓到路邊后直接驅離了路口。

    余澈回去的時候，一家三口正坐在沙發上，電視里播著動畫片，唐鴻文低頭看手機，余若蘭正削著手里的蘋果，聽見關門的聲音，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唐晏清，他轉了個身跪在沙發上望著余澈從玄關走到客廳，比起動畫片，他哥哥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唐鴻文聽見動靜，緩緩抬頭看過去，余澈本想就這么默默上樓，可唐鴻文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快過來吃水果。”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余若蘭這時把手里削好的整個蘋果遞給了還在看余澈的唐晏清，“別看了，快吃?！?br/>
    唐鴻文忙出聲制止她，“這么大一整個他哪吃得完？分一半給小澈。”

    可能是覺得尷尬，余澈看了眼鞋尖，正要說不用了，卻聽見余若蘭頭也不回地說：“你怎么知道吃不完？他這么大的人了，要吃水果不會自己削嗎？”

    原本就勉強的笑容在臉上僵了兩秒，在扭頭時徹底收斂下去，唐鴻文還想說什么來打圓場，余澈卻一言不發地徑直上了樓。

    “你非要這么說話嗎？”唐鴻文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擱，氣急敗壞地站起來，又不想沖她發火，叉腰嘆了幾口氣，又在余若蘭漠然置之中坐回了沙發里。

    唐晏清一把抓過余若蘭手里的蘋果，光著腳丫繞過沙發急急忙忙往樓上跑，余若蘭“噯”了一聲，想說什么又放棄了。

    唐鴻文在一旁擠兌她：“七歲大的小孩子都比你懂事！”

    余若蘭隨手抓起旁邊的靠枕就砸過去，“屁話多！”

    也許是在李旭那里喝了些煮酒，腦子有些暈乎的緣故，余澈進了臥室忘了把門關上，跑上樓的唐晏清躡手躡腳地扒開虛掩著的門，把腦袋探進屋子里，屋里沒開燈，窗簾又拉得死，在一片漆黑中，他沒發現余澈在哪里，小聲地沖安靜的房間里喚了聲：“哥哥？你在嗎？”

    靠在飄窗上的余澈沒應聲，想著自己不理他，等下就該走了吧。

    就這么過了有一分鐘，外面也沒什么動靜，余澈松了口氣，正要閉眼休息會兒，窗簾一陣抖動，一顆小腦袋忽然從縫隙里鉆了進來，把他嚇得咽喉一緊，瞪著眼和唐晏清對視了好幾秒，才緩過勁來，扭頭望著窗外悄然呼出一口氣。

    “哥哥，你吃蘋果嗎？”那只舉著蘋果的小手有些晃，似乎是承受不了手中的重量，唐鴻文說得沒錯，這么大的蘋果他一個人確實吃不了。

    余澈撐著毛毯坐直了些，語氣溫和，“謝謝，你吃吧，我不喜歡吃蘋果?！?br/>
    小孩子單純，以為他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便收回手，把蘋果放到自己嘴邊“咔哧”一口嚼得汁水四溢。

    余澈還等著他走，結果他索性整個人都鉆了進來，抓了蘋果的手大刺刺地撐在了余澈才洗過的毛毯上。

    “哥哥，你為什么不開燈??？我還以為你不在，這么黑你不害怕嗎？”黑咕隆咚看不清余澈的表情，他的膽子倒是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