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有什么比機關算盡卻在最后一步功虧一簣更令人痛苦的事情的話,那就是明知前方是死路一條,但自己拼盡全力卻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滑落深淵。
很不幸,兩種困境同時降臨在一葉先生身上。他甚至連放棄都不可以,因為在這種施法的關鍵時刻突然中止,無異于一個毫無防護的普通人突然從全速飛馳的f1方程式賽車上跳車,進亦死退亦死,似乎無論如何都是死路一條。當然,以一葉先生的心氣,即使真的有退路可走,他也絕不會做這種狼狽的選擇。
“正典”的異動越來越明顯,隨時可能再度爆發圣光的風暴。剛才那一瞬間,一葉先生心里甚至已經有所覺悟,認定眼前只剩下破釜沉舟,盡人事聽天命這一條路。死在追逐雄心的路上,好像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但是就在那個時候,一股奇異的力量忽然從金色書頁內部衍生出來,好像催化劑一樣令凝練光之颶風的速度一下子陡增數十倍。一葉先生完全搞不清楚這股力量為何會出現,也搞不懂究竟是何人出手,莫非是進行到這個階段的自然現象?難道說自己對于副本拓片的制作法還有沒吃透的地方?
情況瞬間巨變,但是一葉先生更多的是驚愕懷疑而非喜悅,原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的局勢現在已經完全失控。不過一葉先生沒得選擇,他立刻配合這來路不明的力量加速金色書頁的最終完成。
圣光精粹由之前的涓涓細流一下變為大江大河,這股奇異的力量就像是為一葉先生量身定做的一樣,與他的施法配合得天衣無縫。
以這個速度,再有十秒就能大功告成,不,有可能的話,甚至都不需要十秒。一葉先生神情凝重地暗暗計算著。可是,金色書頁中心,與“正典”的連通感應越來越不穩定,圣光明暗幻滅,虛空震顫不止,無與倫比的威壓似乎隨時都可能碾壓過來。剩下的時間還有多久?
空中的光之颶風以驚人的速度縮小,轉瞬之間已經從方才的通天貫地化為纖長的微型龍卷。佛洛登伯格教授面上露出一絲決絕的神色,他意念猛然一催,在已經達到極限的狀況下進一步引動圣痕。暗紅的鮮血自鼻間緩緩流出,整個身體因為難以承受巨大的負擔而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在佛洛登伯格教授的掌心,圣痕上泛起奇異的光芒,其中緩緩流淌的鮮血似乎帶上了莊嚴的神性,圣光內蘊,隱隱有奇香四溢,音符流轉。
光之颶風已經幾近消失,露出了懸停在空中的一葉先生和譚玄齡的身影。忽然,無窮無盡的圣光如同太陽般爆發,一時間天地皆白,整個世界似乎在這一刻變成了神圣唯一的神國樂土。無數天使在光芒之中奏響永恒的贊歌,似乎那至尊至圣的救主即將降臨此地。
可是,天使的贊歌剛剛開口就戛然而止,滿天滿地的圣光也在瞬間消失不見。突兀的就好像你和你的朋友正準備卡拉ok狂歡,燈光已經就緒,音響也已調好,你剛準備開口,突然,你老媽啪嗒一聲掐斷了電源。
一葉先生披頭散發仰天狂笑,縱情宣泄著心中五味雜陳的喜怒哀樂。方才千鈞一發之際,副本拓片終于徹底吸納信仰之力定型穩定,他立刻使出畢生最大的努力拼了命地切斷同“正典”的一切連通感應??墒墙K究還是略微遲了一步,當圣光噴涌而出時,他幾乎已經徹底絕望,但是一葉先生很快發現自己虛驚一場,最后泄露出來的圣光只是虛有其表,根本沒多少威力,還沒發威就自動消散了。
佛洛登伯格教授三人如遭電殛,瞬間身受重創,他們雖然掌握特殊的法門,但是要想影響“正典”仍然不是那么輕易就能做到的。他們付出極大的代價,也不過只是借助已經存在的感應通道略微引動“正典”。一葉先生切斷感應的瞬間,他們三人立刻受到反噬,喬治·勞倫斯和奈爾·史廷加爾直接口噴鮮血,直直地摔倒在地,生死不知。佛洛登伯格教授勉強沒有暈死過去,但也已經氣衰力竭,傷勢甚重。
一葉先生癡癡地望著漂浮在眼前的一個頭顱大小的光球,隱隱可以看到金色書頁漂浮在其中。這就是副本拓片完成的形態嗎?一葉先生的眼角禁不住有些濕潤。他顫抖著伸手想要去觸摸這終于達成的奇跡,可是就在他指尖即將觸摸到光球的那一刻,其中的金色書頁忽然微微顫抖,然后整個光球突然莫名其妙地憑空消失,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一葉先生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方才光球所處的位置,雙目瞬間赤紅如血,他發出了狼嚎般的厲聲長嘯。
“想走?走得了嗎!你是我的!”
一葉先生看似癲狂,實則暴怒的情緒和冷靜的計算并行不悖,他雖然沒有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但副本拓片是他一手制造而成,其中早已留下了許多后手。他在空中轉了一圈,辨別了一下方向之后,突然認準一個位置瘋也似地猛沖飛出。
“喂,這算怎么回事?不去追他嗎?”孫蘇合在心中急急問道。
“你也看到了,他沒那么容易拿到那個光球。你先通知二十二局的人監控他的位置,推測他的行蹤,我們后發未必不能先至。現在的話,這邊還有事情沒有了結呢?!?br/>
“沒有了結?對了,那個嬰兒!”
一葉先生哪里有空去管譚玄齡,他一走,譚玄齡立刻大聲哭喊著從空中直直地墜落下來。
“快救他呀!”孫蘇合大喊。
艾麗絲正準備出手,忽然發現一個人影先她一步沖天而起。佛洛登伯格教授心中狠下決心,無論如何,至少要保護住這個嬰孩。艾麗絲看出對方救人的意思,于是暫時按捺住出手的想法繼續潛伏。她說的還有事情沒有了結,并不僅僅只是指譚玄齡,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她作為旁觀者在剛才的連番變故中發現了一件幕后黑手和教授三人組都沒有察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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